/千fo啦 写点不一样的
/那 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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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来了。
深栗色的大波浪卷长到腰际,一袭高领的黑色蕾丝长裙着了好几处工巧的刺绣,细看尽是些西方女巫权杖的图腾。
她抬手将额角的碎发拢至耳后,袖口的水晶亮片照得人晃眼。妆容是典型的哥特风,正好与黑色长裙相衬,愈发显得她肤色极白。
明明五官生得温和无害,可细看之下便觉出她眼里盛满捕捉猎物般的饥渴,垂眸再抬眸的瞬间,连眼角的泪痣也染上一丝说不出的魅惑。
店里的矮脚沙发她从来不坐,一进店就盯准了离服务台最近的旋转椅,踩着小高跟轻巧地踱几步,挪到椅子旁停会,和柜台后那个唯一不穿工作服的男生打声招呼,便将手在台板上优雅地一撑,坐了下去。
照惯例要了杯蓝山,点一根Parliament,吐出些许好闻的烟草气味。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露出一片大好光景。
就,整得跟维密大秀一样,还有点…影响市容。
陈立农这么想着,漫不经心地捣鼓几下咖啡机,蹲下身从店里的柜中取出一小袋白砂糖。
早知道这个女孩这么难缠,那天就不该顾念她的面子帮你买单。谁知道当时还一副乖模样的lo装少女,一转眼就成了风情万种的…黑暗杀手?
形容贴不贴切不重要。反正这位顾客之所以三天两头地往咖啡店跑,和自己东扯西扯一堆鬼话以至于自己没法抽空打两盘游戏,全都怪那杯该死的蓝山咖啡。
陈立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倒贴工资帮什么所谓忘带钱包的顾客付钱了。
“心理活动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女孩扬起脸笑道,“我都有听到噢。”
脸一下不自控地烧起来,陈立农有些窘迫地看着服务台上那行“顾客至上”的服务理念,想给女孩赔笑的他艰难地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来——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笑。
看着随意把玩着银勺的女人,陈立农实在是笑不出来。尝试了好几次都是失败,他索性放弃,又去捣鼓那台咖啡机。
“自然点笑嘛。”她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瞄他一眼:“你笑肯定好看。”
怎么还有强制性服务这一项了?陈立农皱皱眉头,拒绝的话已到了嘴边。
猜到陈立农会发出“不”字单音,女孩也不恼,从一旁的手包中掏出一沓钞票。
“这些算是小费。”
陈立农咽了咽口水——这可相当于他一周的夜班补贴。
兼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赚钱,好攒下些等时节到了再置些年货带回家给妈妈。笑一下毕竟不会少掉一块肉,思来想去倒也划得来。
他按住钞票的一角,低下头酝酿了小会算是答应。而后缓缓抬首,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许是见对方整个愣住觉得有些好笑,他没忍住咧开唇角,一口洁白的牙齿毕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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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死而无憾有点夸张,但已经连续好几周受陈立农冷脸的黄明昊觉得,此刻正对上他弯弯的笑眼,就算是让他耗费半条命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七公分的距离。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纤长的睫羽仍因笑意不住地颤动着,与平日里对自己的不苟言笑判若两人。
啧,真是个小财迷。
不过也好,至少今天的富婆形象算是两个多月来最成功的尝试,不枉自己今早花费的大把时间。
陈立农早已敛了笑意,见黄明昊仍半张着嘴不知在傻乐些什么,他嫌弃地敲敲台板。
“喏,你的外带蓝山。小票给你放里头了。”
黄明昊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理理有些乱的卷发,坐直身子接过陈立农递来的牛皮纸袋。
“欸小财…小帅哥,”他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指了指上面的地址,“今晚这里有Party,你来不来?”
“不拐卖人口的。”察觉到陈立农的迟疑,他开玩笑地补上一句。
趁陈立农仔细研究名片的空当,黄明昊凑近用食指勾住他的下颚,挑逗性地停留片刻,在陈立农反应过来之前拿起包转身就走。
“明天双倍小费,来不来看你。”
“我可是会等你的噢。”
等到深栗色卷发消失在玻璃窗后,陈立农回神将名片放入衬衣的口袋里,低头极小声地骂了句变态。
双倍小费的话,是可以考虑的。不过…名片上明晃晃的英文名到底是谁啊?
Justin?还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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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开在大学城旁的小型商业区里,三四个店面铺排开来,算是蛮好辨认的大店了。老板在市区还开了几家连锁,但都因地价涨得飞快不得不缩减店面,最后这个近郊分店倒成了面积最大的那个。
因为学校就在附近的缘故,店里每年都会招些兼职大学生来应付人手不够的状况,陈立农就是去年那批兼职生的一员。
一米八几的个子,生得也好看,充当咖啡店的门面来吸引顾客正合适。店长在询问过他意见之后,自作主张给了他正式员工的待遇,平常只让他负责装袋,倒也还算轻松。
和生人没说几句便没了话,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淡,反而是因为他极易害羞的性格。和谁相处都十分有礼貌,笑起来习惯性捏捏自己的耳垂,温柔得如同四月的微风。即使他平日里话不多,大家也只觉得他安静又谦逊,并无其他。
实际上陈立农是深谙了“言多必失”的理,将不必说的、无意义的全化为了内心活动,有时内心的言语可比口头而言多上好几倍。
可两个月以来那个咖啡店常客着实让陈立农淡定不下去,借着蹲下去拿白砂糖的机会他不知低声骂了多少遍有病。
这一年来自己的咖啡店桃花倒也不少,可像她这种满嘴跑火车,张口就是土味情话的十八岁少女还从来没见过。
更令陈立农感到不解的是,这家伙的衣服一次一套就算了,每次的风格都大相径庭。前几日化了个吸血鬼浓妆,带个恶魔角闯了进来,陈立农差点没忍住在她的蓝山咖啡里下毒。
说实话,抛开土味情话和那什么不看,这人的性格还是很可以的。刚开始陈立农看在她是顾客的份上还乐意陪她掰扯几句,后来时间长了,有时可能坐一下午他也不兴回她几句。可她从天南聊到地北,也乐意和陈立农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毕竟身边的朋友知晓他话少,平常很少和他聊这么久的天,大多都是一笔带过便没了下文,陈立农还为此有些苦恼。
这么想来,有人在无聊的工作期间絮絮叨叨地播送日常,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的声线总是像患了重感冒一般低沉沙哑,全无少女应有的灵脆。但陈立农也不想深究太多,只当她感冒周期较常人更长。
今晚正好休班,回学校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课题报告,打了两盘游戏觉得手感不佳,干坐着浪费时间又不甘心,他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名片。
早上他有研究过了,名片上的地址不过是离咖啡店两三公里远的一家音乐酒吧,徒步过去大概也就不到二十分钟时间。
看着秒针一圈一圈转动也看不出什么新计划,陈立农沉思着咬咬下唇。良久,推开店门融进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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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时天气回暖,纵然是夜间体感也将近二十度。只是步子迈得快些,陈立农站在F.T.门前时就已出了一身薄汗。
抬手送些并无意义的风,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挂满各色玻璃酒瓶的大门。
虽然不知道那女孩叫他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潜意识里除了莫名的信任之外,居然没有半点担忧不安。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自己是大一新生,仔细想想,再如何也不会在这个看起来满是音乐气息的Music Bar干些非法勾当吧?
就算有,秉着孺子可教的想法,陈立农认为自己也有义务来这里制止她,劝导她不要走这条不归路,年纪轻轻就该给我回去好好念书。
事实证明,这一切不过是陈立农脑袋里一番臆想罢了。
F.T.的设计不同于其他动不动就可以蹦起来嗨起来的迪厅,严格意义上说这真的就只是个喝喝下午茶晚些再小酌几杯的休闲场所。几张木质的桌子看上去材质极好,轻轻扣一下发出古老沉闷的响声。
场地最中央是个不大的舞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古典的西洋的,还有几种陈立农叫不出名字的,一看就经常有不同风格的乐队在此表演。
当然,从陈立农看到舞台上专注调弦的吉他手终于调好弦,目光落在他身上骤然盛满了惊喜,扬起脸朝他招手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TBC.